迅哥难得笑得很开,他平时在御马会都是板着脸高冷的样子,不苟言笑的冷面玉龙就是他的外号。
宋澜先前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投来的促狭的目光才恍然大悟,提高着嗓子嚷了句,“我操,什么啊!真的就我一个人!”
“你要在我家待的习惯我随你,你爱住几晚就几晚。”
见迅哥仍在笑,他急了,“真的没有其他人!我没女朋友……所以……特方便!”
“我知道,御马会头牌嫩豆么,还没谈过恋爱的青苞。”
迅哥笑得更开了,干脆哈哈哈哈了好几声。
宋澜碍着他是迅哥,虽然自己要面子,却不好给他发火,狠狠骂了个“操”,就把这事给撇了过去。
两人弯了几个街角才走到宋澜家,一进门,一个男声响了起来,“回来了啊?”
宋澜把酒坛子往厨房那一搁,对着里屋的人招呼,“吴迪,你快出来,来给迅哥问好。”
走在后头的迅哥一愣,还没回神手上的酒就被宋澜拿走了。等宋澜一走开,他面前就蹦出个清秀的少年来,见到他,弱弱喊了声:“迅哥好!”
迅哥瞄了眼他,对着他颌了颌首,然后快步寻着宋澜进了厨房。
“不是说就你一个人吗?”迅哥低着嗓子问。
因为职业特殊,迅哥平时都不怎么和圈外的人打交道。其实这是种心理疾病,总觉得让人知道自己从事的工作后,别人会用各种异样的眼神打量自己。这是大部分男鸭自己都越不过的心坎,也是他们藏在心里深处的底线。作为一个人,他们也有着强烈的被正常化对待的渴望。
宋澜当然也知道这点,给他解释,“吴迪不是外人,他是我兄弟的小弟,在夜店打杂工的。”“你放心,他都不怎么说话,不会八卦。”
见迅哥立在门口没出声,他靠过来小声说,“他比我还惨,我至少老爸还在世,他父母全死了,这世上就留着他一个人,我看他可怜,在菜场那把他捡回来了。”
迅哥抬眼看了下宋澜,想不到他还挺有爱心,又转头看看在里屋那布碗筷的吴迪,没再展露排斥的表情。
一顿饭还是吃得挺欢快的,三个男的都喝了酒,吴迪最害羞,只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唑。宋澜和迅哥毕竟熟悉,于是连着碰了好几下杯。
一坛子酒喝完,又启开了一坛,桌上菜都没怎么大动,迅哥开始问起宋澜考虑的那事。
宋澜猛的一口喝下面前的那杯,低着头沉寂了几秒才对着一桌上的两位说,
“我想过了,那钱我还是不能拿。”
“迅哥,你别介意,我宋澜很感激你。其实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却愿意借我那么多钱,我真的很感激。”
“可我拿了,大非哥提前出来后,我还是要背负很大的压力。我想了下,这条路虽然难走,但是却是我目前唯一能走得快一些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拎不清?很不知好歹?”
“其实我想得很明白,我做这行是靠自己赚的,不偷不抢,我有什么好瞧不起我自己的!真的,我都想明白了。”
“迅哥,你知道吗?我把你当成我的偶像。我想……和你一样,成为这一行的头牌。”
宋澜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就是想要继续在御马会做少爷,迅哥虽然为他惋惜,但他的确没有任何立场去改变他的想法。
不过,他有种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错觉。那种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豁然的心态,并觉得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不知前头是条通往万丈深渊的道路。
那个时候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条路上走,孤独又无助。
他想宋澜或许比自己命好多了,因为他还有自己,既然他决定走这条路了,他就陪他到底,用自己保他尽量少受伤害。
屋子里安静了小一会,之后迅哥拿起了酒杯,“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以后就跟着我。”
打扫阿姨对他笑笑,不搭腔,转过头拿着鸡毛掸子继续去掸那边的灰了。
小夏心里头“哼”了一下,实在是有被阿姨傲娇的表情刺激到。
他心里嘀咕:不就是一小破楼吗?有那么了不起吗?住得又没酒店舒服。什么都没有的小洋房,这几天就忙着往里置办东西,连阿姨都是后来新请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七哥也真是的,心血来潮的厉害,常年不住的地方说搬来就搬来了。
阿姨是上海人,其实很懂规矩。她以前在国宾馆里做客房服务,铺过的国内外首领的床比小夏这辈子睡过的都多呢,她刚才那种眼神其实只是笑话小夏的年少无知,并没什么恶意。
不过上海阿姨有上海阿姨的风范,拎得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
小夏总共忙了三天,这里才弄成现在的样。
安福路这带的小洋楼很多,历史大都悠久。因为解放前上海曾经做过殖民地,又是当时远东第一大都市,所以西式建筑比比皆是,只是像这样完好保存又在市区以内独门独户的却很少见。
大多洋房不是充了公就是被几户人家共有,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楼少人多,七十二家房客的场景也就不为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