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她想起刚才在会所里与她见面次数少之又少的父亲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坐着的情景，那是小时候她曾最为憧憬的画面，如今却无比讽刺。

    相对无言的久坐，公式化的一问一答，她的父亲，谈氏的掌门人用着最冷淡和陌生的声音问她“还好吗？”。

    多么可笑啊。

    可奚晓溪仍旧庆幸今天居然能在附近遇上他。

    就在几分钟前，曾让妈妈用情至深的男人用她看不懂的目光看着自己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声音里竟藏着些许愧疚，“简艾的妹妹在腾飞大厦1001。”

    她已经厌烦了这样的手段，憎恨这样玩弄权势欺软怕硬的阴暗。奚晓溪紧了紧自己的领口，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小小的生命还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乖巧得让她几乎时常忘记他的存在。

    宝宝，别人都说妈妈是坏女人，但妈妈今天不坏，一点都不，对不对？

    她扬起笑，在心底悄悄的说。

    会所门口又来了几辆车，奚晓溪转身离开这个奢靡得让人厌恶的地方。

    她依然猜不透被称为谈董事长的父亲为什么会在临走前告诉她蒋婷依的事情，为什么破坏谈夫人所谓的计划，但她想，大抵也逃不出利益二字。

    若真是纯粹的良心未泯，那么多年前，他明明也像今天这样知晓谈夫人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不能出手救一救她的妈妈，为什么不能救救她呢？

    如果当年也有人拉她的妈妈一把，也有人帮她一下，她又何至于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漆黑而冰冷的夜里，奚晓溪独自前行，眼底有泪，却被倔强的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绝对不哭。

    所幸，那个简单的简妹妹不会步上她妈妈的后尘，不会走上她一样回不了头的绝路。

    然而，循着她已经关机的手机号，大约肖靳光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她又得换地方了。

    不过，还是值得的，她想。

    *

    孟钦踩死油门连闯了两个红灯，结果还是败在堵车上。大晚上的大桥上仍旧大堵车，他们被堵在中间，不前不后，动弹不了。

    宋铭不动声色看了眼手表，才刚过去五分钟，却已经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躲在他怀中的小姑娘还在抽泣着，她的世界简单得从不曾经历这样的黑暗。他背靠着车椅，更紧的拥住了简艾，透过后视镜，他对上在驾驶座坐立难安的孟钦投来的视线。

    放手一搏了吗？

    是的。

    两人默契的一点头，随后，孟钦打开蓝牙，车内响起铿锵的《黄河大合唱》。他跟着哼了两句，小心翼翼去看简艾。

    宋铭上半身微微一动，用脚踢了一下驾驶座，孟钦继续哼着没理他。怀中的小姑娘却立即紧张的双手圈紧他的腰，用力的搂着，不肯松手。

    他心疼的拍拍她的背，温柔轻哄：“我在，一直在。”

    然后，他明显感觉到小姑娘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一点，他腾出手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和短信，接连给几个人发了消息，等一一收到回复后，被堵的车子终于动了。

    简艾在宋铭的怀中抬头，刚一动，他就低头看她，“怎么了？”

    她哭得鼻子红红的，声音沙哑：“宋铭，婷婷一直是我们家的开心果，我以为她最大的挫折也许就是看错了一个男人，但我没想到会这样……”

    宋铭抽出车里摆着的湿纸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他并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在《黄河大合唱》的背景音乐下听她说。

    “怎么会偏偏是婷婷呢？”

    “宋铭，是婷婷真的自己惹上了事？还是因为我？”

    “都说爱笑的姑娘运气差不了，所以，这次婷婷也一定是平平安安的，对吗？”

    宋铭心疼：“对，婷婷不会有事。”

    你也不会有事。

    这是宋铭没有说出口的话。

    车里又只剩下循环播放《黄河大合唱》的声音以及偶尔孟钦的轻哼，简艾闭上眼，扣着宋铭腰的手指捏的紧紧的，哪怕手背掐得苍白，手指节通红也浑不在意。

    “坐稳了。”开过了堵车区，孟钦踩下油门对身后的两人说。

    宋铭没吭声，整个人向后靠去，他换了个姿势让怀中的姑娘更加舒服和安全，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车子屏幕上的时间。

    幽蓝色背景光的数字又跳了一格，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的震了震，十分钟还差半分钟。

    他立刻解锁，屏幕上是秦萦的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