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下山忆往昔

    下山的路虽不崎岖却是山高路远，眼看着日头从初升至头顶，遥望下去竟还是未见山脚，心里尽是可惜，只怕是赶不上老寿头儿说的早集了。但这一路螭吻都没放下她歇息片刻，又怎忍心催促呢！

    螭吻往常就不是个多言语的人，且在他还是龙身的那二万年里，就已经能够对念念的一颦一笑，一叹一息，心领神会到几分她的心境变化。

    耳后传来她微不足道的一声轻叹，魑吻心中几分酝酿后便打开了话匣子，柔声问道：“你既然都不记得以往的事了，为何还能如此相信我就是你的夫君呢？如若换了旁人见你第一眼就说是你夫君，你也随了去不成？！”

    念念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因为自个儿心里还着实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一阵挤眉左思右想，索性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就是了。

    “可我知道你没有骗我啊，我当然相信你了！”

    他笑着又问道：“那你又怎知我没骗你？又怎知若换做旁人也不会骗你呢？！”

    念念觉得他问的问题可真难回答，明明当初自己从山上滚到山下，又在大河里漂啊漂，最后还被冻住了那么久，再后来好像还被什么抓住飞上天了，好在最后的最后得螭吻夫君所救，又怎会遇见旁人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我就是知道你没有骗我啊！当时在灵池见到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认识我的，一定是非常非常认识的！”

    螭吻依旧嘴角含着笑细细听着，却也知道她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又浅声道：“但你都已经忘记了我们是如何认识，又如何成为夫妻的，不是吗？”

    “啊，对呀！我……我竟然连和螭吻夫君怎么成为夫妻的都记不起来了！可是……反正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现在的每天每天都很好啊，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吧，反正以后每天都会和螭吻夫君在一起的不是嘛！而且就算我记不得了，螭吻夫君记得，你告诉我，我一定好好记在心里！”

    听她说起二人的以后且在她的心里都盼着是每天每天在一起，螭吻便觉一阵暖意从周身涌进心窝。

    他暂停下步子，微侧首用余光望了望她，见她脸上已现出了几分倦意，今日起的确实太早了些，也不知昨晚是不是还兴奋的久久未入眠。

    他侧脸在她面庞上吻了一记，说：“你若想知道我便慢慢说给你听，你若听累了就趴在我背上小睡一会，快入镇子前我会叫醒你的。”

    念念听了，环着他颈项的双臂紧了紧，将下巴搁在了他肩头，闭上眼一副聆听状。

    螭吻听着耳畔她均匀的呼吸声，果真从头叙来……

    “那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偶一日我去了个离岛很远的地方，在那儿遇到了还是个孩子的你。那天，你也是一个人在人群里，我便将你拐到这儿来……再把你捆在了我身边，好多好多年过去了都不舍得放你走。这山上的花花树树，都是我们一年一年种下的。这山叫藏龙山，山顶乃望龙顶，顶上的亭子是龙影亭，池子叫盘龙池，我们住在栖龙台的卧龙洞里，这些名，全是你取得。崖洞外的不离花树，以前……以前是粉白相间色的，日日结果，属你最爱吃的…”

    螭吻声色柔和的一点点描述着他所谓的过往，念念闭眼倾听着，在她不经意间螭吻脚下的步子疾行如风，而当他那个很多很多年的故事才讲到一半时，念念早已困倦的睡了过去。

    ??

    入镇子前还未及晌午饭点，螭吻寻了个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僻静阴凉地方，静静原地站着，等着他背上的人儿睡醒过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听肩头传来的呼吸声有了几丝起伏，螭吻这才一个闪身，瞬时已落地于镇北处傲北香临街的转角巷道里。

    念念清醒过来时，眨巴几下眼睛，再一抬眼，已经是不同于山上的另一番景象。

    形形色色的人，各着色彩不一，从他们面前或是三两攀谈着或是四五成群嬉笑着走过，更有孩童捧着大簇各色花束，兴冲冲在街头奔跑着，男女老少皆是面带红润的喜庆之色。

    集市街道上，大大小小的摊位，有蔬菜瓜果，有胭脂珠钗，还有四溢飘香的各种小食摊，一股脑涌进眼帘，让人目不暇接。

    “夫君……我们到了吗？”念念揉着眼睛，不知是被眼前光景恍了眼，还是睡的半足不满，导致脑袋里晕乎乎的。

    总之，她此时的印象里是全然没见过这般热闹场面的，一时间仿佛置身另一方世界，

    “刚到，你也刚好醒了，饿醒的？”螭吻抿嘴浅笑着，语气柔缓。

    他蹲下身将念念从背上卸下，起身回头时，见她睡眼惺忪模样，竟让人有种莫名想捧在手心里好好疼惜一番的冲动。

    螭吻怜惜的一手抚上她额头，轻揉了揉的同时，一股清灵的真气由手心沁入了她额首处，扫去了她看起来的些许疲乏。

    “夫君你闻，好香呀！”念念鼻息灵敏，瞬间也来了精神，被这香味儿勾的垂涎欲滴。

    嗅着阵阵扑鼻的肉香气，连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几步小跑着出了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