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生存

，下班回来第一眼看的还是小鱼。一有空，我就用手指逗逗它。一天一天过去了，看来小鱼对我产生了些感情，不像以前那样急急逃窜了。

    可爱的小鱼融进了我忙碌的日子，我象爱自己一样爱着它。

    小鱼在我精心照料下活了半年。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

    夏天是个多变的季节。那夜狂风、雷电、暴雨肆虐无忌，夜空被风沙雷电搅得馄饨不清。我急忙关紧阳台的门窗，又关上方厅通往阳台的门。

    次日清晨，小鱼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片枯叶躺在地面上。

    死亡终于接近了最后的小鱼！充满死亡之灵的那盆水，依旧散发出往日一样的鱼腥味。

    我憋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捧起直挺挺的鱼，它睁着圆圆的眼睛，如果是人，那么一定会有许多没来得及要说的和要做的。但它是鱼，是一条永远也闭不上眼睛的小鱼！

    雷雨之夜，水中缺氧，小鱼很可能就是因缺氧跳出水盆，然后死在地上。

    可怜的小鱼！尽管我心里难受，但无论怎样，小鱼的确死了！

    那个早上，我脑子像旋转的万花筒，许多事像马灯似地游来游去。

    想起春天里，单位有个同事的儿子突然猝死，她儿子只有二十六岁。失子的巨大悲痛，使那位大姨一夜间猛地苍老了。

    出殡那天，我也去了。

    殡仪馆大厅内，她和她的儿子只有两米远，短短的两米、长长的两米，这是尘世与冥国的咫尺天涯，这是生存与泯灭的天界。她哭声很凄惨，我用力架着她，她悲痛欲绝，一下倒在地上。

    我被眼前这幕生离死别的凄凉深深打动！

    哀乐伴着人们沉痛的心情，伴着大姨嘶哑的哭声。

    二十六岁的儿子永远地抛下了两鬓花白的母亲，他毫无知觉地躺在灵柩内，是那么安静，他无法带走留给亲人憾天动地的悲痛。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还有什么比亲情、爱情更值得珍惜的呢？

    春天的风吹散了同事大姨的哭声，吹散了一支支送葬的队伍，飘飘飞飞的纸钱卷走了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太阳升升落落的大宇宙啊，给多给人们一点欢乐，少一些悲痛吧！

    半年多过去了，每次见到那位大姨，都有意避开“儿子”的话题。但无论怎样，半年的时间太短了，她没有从丧子的悲痛之中走出来。

    想起这件伤心事，却悟出了某些道理。

    我慢慢倒掉还残留有鱼腥味的水，又一次想起春天的风里，同事凄惨的哭声，那哭声，也同时提醒我：死去的是人，不是一条鱼！

    没过多久，朋友送来几条小鲫鱼，闲置了半个多月的红色塑料盆里，又出现了活蹦乱跳的小鱼儿。照旧，小鱼们一条接一条地死去。巧的是，最后，也只剩下一条。

    和上次一样，我照旧给它喂食、换水、晒太阳，再往水里放两粒白矾一样的东西，照旧像爱自己一样爱着它。

    深秋到了，天气渐渐变凉了。

    当我从青岛回来的时候，发现最后的小鱼死了！它死在水盆边，像干柴。

    小鱼的身上没有一点水滴，不知它死了几天了？莫非又遇到了雷雨之夜，导致水中缺氧。

    小鱼渴望生存，小鱼竭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企图生存，小鱼从那盆缺痒的水里挣扎出来，可是，等待它的却是加速死亡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