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泄题

朱易又看向段时因，“事关重大，也要劳驾段公子一件事。”

    段时因起身拱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朱易因这一句承诺眼皮跳了一跳，但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将心中异样压下，道：“段公子这里是要请段老出面帮忙……”

    萧成钰扭头看向天边仿佛要将天烧塌下来的火光，冷声道：“若有人只是要往我身上泼水还好，若当真是将考题泄露……数千考生十年寒窗苦就为了这几日，却被用来作为耍阴谋的手段，这种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朱易将事情交代完，说：“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尽人事听天命，但愿一切还不算太晚。”

    ……

    一个时辰之前，汴水河畔的渔民从河里打捞出一具尸体，此事非同小可，恰好遇上巡防的南城兵马司，渔民便将此事上报，指挥使当即派人去京兆府衙门报案找仵作验尸，没多久就确认了其姓名，是江苏考生何茂才。

    此人今日本应进贡院参加大考，如今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必然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恶性事件，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情，京兆府尹张昭宗虽然平日里在油嘴滑舌，但关键时刻并不掉链子，立马下令搜查其住处。但后来会馆中的仆役指出，前几日何茂才与人起了争执之后便搬出了江苏会馆，在一条街之外的一处民舍中租住。

    张昭宗当即带着人赶往民舍，只是他们刚从民舍中搜出一张关键证据，江苏会馆便失火了，火从二楼开始蔓延，燃起来飞快，但还好如今考生们都在贡院考试，会馆中仆役都在一楼，看到失火之后端水救火又急忙报官，被一条街之外的南城兵马司赶到截断火源，还好今日无风，没有将挨着的一条街烧个精光。

    但张昭宗捏着搜出来的一封信，看着被烧成一堆废墟的江苏会馆，眼皮跳得厉害，突然有一种被人当枪使了的感觉。

    ……

    贡院之内，两位主考官和四位同考官一起坐在值房内喝茶，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密密麻麻如蜂巢的考舍之中考生们依旧在奋笔疾书，等太阳一落，所有人都必须停笔，否则以作弊处理。

    除了何纶之外的另一位主考官礼部尚书蔡铨是个胖子，四月天里只这么静坐着就觉得热，他走出房门到外面透气，把扇子扇得哗哗响，一出门就看到南边天上的红光，哟了一声扭头对屋里说：“我就说怎么这么热，这是哪个地方着火了！”

    四位同考官闻声也走出来，一起探索这到底是哪里失火了，分别猜测担心千万别是自己家里。

    没多久何纶也走出来，看着远处腾起的浓烟，皱眉沉思一会儿，迟疑道：“难道是各地会馆所在？”

    蔡铨哟了一声：“若真是这样，这些考生们考完试后回去岂不是就要没了盘缠和落脚地了？”

    有同考官说：“若有在会馆中住的考生看到这情形，恐怕也会这样想，到时心中忧虑，恐怕发挥失常啊，江浙地区的考生每年都有人能得三甲，这次若因此事误了情绪，那就糟了。”

    何纶沉默不言，蔡铨道：“那也没办法，先甭管会馆那边是否失火，即便当真失火了，内心坚毅稳定之人也不会吃什么亏。”

    几人还在就假如会馆失火对考生水平发挥有什么重要影响进行深入探讨时，贡院大门口守着的差役小跑来报：“启禀诸位大人，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带人前来叫门，说有人举报考题泄露，要进来拿人！”

    各自争执的考官顿时哑了，良久，蔡铨擦了一把脑门上流下的汗，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萧成钰到了皇帝寝宫之外就被拦了下来，守门的太监说：“陛下今日身体不适，已经早早歇下了，殿下有什么事情，还是明日再来吧。”

    她冷声说：“本王是要禀告大考之事，若误了时间，你有几颗脑袋也不够搬！”

    守门太监往后看了一眼，为难地小声说：“里面有贵人在伺候着呢，主子今日咳了一整天，刚好不容易才睡下，总之殿下还是先回去，今晚您是见不到主子了。”

    她拧眉看着南边已经暗下去的天，知道火已经被扑灭，火势应该没有蔓延。

    谭大人的食盒，许茂才之死，江苏会馆失火，桩桩件件都让她有一种置身迷雾的感觉，总让她有预感，他们的补救已经晚了，下一刻便会有超出她想象的事情跳出到她面前。

    “那你去将刘总管叫出来，这个没什么困难吧？”

    太监回道：“还真不巧，刘公公今儿个没有跟在主子身边伺候，殿下就别为难小的了。”

    成钰闭着眼睛长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推到他面前问：“这个内侍，你可认得？”

    太监盯着那副画像辨别了一会儿，挠了挠脸，突然恍然大悟：“奴婢认得，他是学士馆那边当值的。”

    成钰转身就走，那太监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只是奴婢听说这人前两日得了急病，死了。”